初中的时候,男生女生也开始有了一些懵懂的感受,“特殊的人”开始出现,会让青春期的我们无所适从。
我和一个男同学亲切友好地相处,却引发了全班对我的不友好,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这个男同学。
那时班上传闻“他喜欢我”,为了自证清白,他声明对方(也就是我)是“自作多情的老孔雀”,并率先用这个绰号称呼我。最严重的时候,我一走进教室,他就会率领全班大合唱,他起头:“老孔雀是哪个?”然后大家整齐地喊出我的名字。而我看见和我关系要好的女同学,也在人群中一起笑。
当时我无所适从,有时候和大家一起笑,有时候又板着脸不回答。我害怕班上没有人和我做朋友,更害怕反抗会引来更夸张的行为。还好,与我最要好的朋友并不用这个称呼来喊我。
我决定不理会别人,只管好自己。我认真学习、与人为善,保持学习成绩名列前茅。他们恶作剧的时候我就走开或者充耳不闻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恶作剧的同学们觉得没意思,这个称呼就渐渐消失了。
但我一直记得当时的窘迫,害怕被人喊绰号,更害怕有人深挖这个绰号的来历。
除了我以外,别人也有绰号。一位男同学因为受伤而使用假牙。一次体育课上,他不慎摔倒,假牙掉了出来,有些同学便从此称他为“假牙”。他表面上一笑置之,但我隐隐觉得不妥。也有仗义执言的女同学在他们喊“假牙”的时候制止过,他们却振振有词地回答说:“人家自己都不介意!”主人公果然自己也没说什么。我想,他的想法也许和那时的我一样,害怕大家说自己小气,不和自己做朋友。
回忆起来,起绰号是青春期常见的事情,被侮辱性绰号困扰的同学,应该也不在少数。如果我能去帮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好了。
后来,我救了我的同学。
我们大学宿舍是6人间。6人来自不同的城市,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。大家都是独生子女,个个娇生惯养,闹出了不少矛盾。一个同学被认为“打扮土气”“积极靠拢学生会”,另外3人看她不顺眼,一个保持中立,还有一个是普通的我。
现在看来这些“罪状”都不成立。有人追求时尚,有人崇尚复古。这个同学生活节俭,自然穿得朴素些,这不能成为被欺凌的理由。更不能因为她积极向组织靠拢,便说她是“马屁精”。
有些事如今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。最初还只是其他人背后说说她的坏话,后来一夜之间整个宿舍的人都不和她说话了。大学里,宿舍就是家,她每天回到家里看到的都是冰冰冷冷的脸,没有人和她友好相处,需要帮忙的时候更不会有人搭把手。后来发展到在她和家人通电话的时候,室友会故意大声放音乐,影响通话,在她旁边阴阳怪气咳嗽、故意切断她床头的电源……
她在宿舍里越来越沉默寡言,每天在图书馆都待到很晚才回来,回来以后就缩在床上尽量少活动,少发出声音。但她的退缩并没有让事情好转,反而让欺凌者觉得无聊,要琢磨些新的事情出来。
我虽然不认同她们的做法,但我好害怕她们连我一起欺负。我只在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,才敢和她说话聊天,我俩装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长大以后我才看到一个说法:在动画片机器猫里,强壮的胖虎总是欺负弱小的大雄。而当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类似的情况时,我们可以有了一种选择:A.帮胖虎。B.装没看见走开。C.帮大雄。
我一直以为我选的是B,我没有帮助她们欺负人,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。可是那道题的选项中,除了C选项以外,其他两个选项都是在帮胖虎。
我终于有勇气帮了一次“大雄”。
有一天,这位同学在学生会参加会议,晚上过了9点还没回来。其他5人都在宿舍里了。她们几个商量了一阵,就把门反锁了不让她进来。不一会儿她回来了,推不开门。我睡在上铺,清晰地听见外面钥匙转动的声音,却打不开。
她在外面敲门,屋里没有人答应。我知道,她心里都明白。过了一会儿,我听见她的声音喊道:“干嘛锁门啊!”声音并不大我却听出她用完了全部的勇气。
那一刻我想都没想,跳下床伸手拧开了门。我不敢看她,门开了一点点我就转身回自己床上了。她身披走廊上的光,推开了门,似乎又长出了些勇气,在房间中央说:“人还没有回来,不要锁门。”没有人应答。
帮她开门的我,也并没有因此受到其他人的欺负。
下一个学期,她找老师换了一间宿舍。我猜测她编了什么借口,因为我们宿舍这几个人没有受到批评。
我去新的宿舍探望过她,她过得很开心。
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,一直到现在。
终于有一次,我鼓起勇气对她说:“对不起,当时我太胆怯,没能帮助你。”她回答说:“不,我一直记得,是你来帮我开的门。”
——摘自新浪教育